(吃白食的人靠逗乐饱餐一顿的点子可不是罗马人首创)
。不仅如此,我们间或还会发现一些迹象,表明那时的希腊也有更具一般性、不具姓名的笑话,会让人联想到《爱笑人》。
在我们看来,与之最为相近的就是阿里斯托芬的喜剧《马蜂》
( Wasps )
了 。在这出戏末尾的一片喧闹之中,老菲罗克勒翁
(Philocleon)
试图以一种绅士和老练的方式平息事态,故而讲述了一个“锡巴里斯人的故事”,不过结果却未能如愿。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个锡巴里斯人从马车上掉了下来,脑袋摔得当真不轻。因为其实他驾车的技术并不好。他一个朋友站在一旁,说道:‘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
锡巴里斯人的故事是古代说教智慧故事中的一个有趣分支,内容说的都是意大利南部城市锡巴里斯的居民有多愚蠢——这座城市当时出了名的富足,以至于为自己招来了祸端,最终在公元前 6 世纪晚期遭到毁灭。我们对这些故事的了解主要源于罗马时期作家的引述,而且它们往往被归为寓言一类——阿里斯托芬在这部戏前面的叙述中就是这么做的
(“伊索笔下的趣事或是一个锡巴里斯人的故事”)
。故事中那个姓名不详、愚蠢的锡巴里斯人让我们不禁会联想起《爱笑人》中的阿布德拉人、库迈人和西顿人。
成书于四世纪的《爱笑人》,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一本笑话集。
不过,在古典和希腊化时代的希腊,笑话并不像它们在罗马或者罗马世界中那样被当作可供收集的商品。这种区别在阿忒奈乌斯《哲人燕谈录》中一个讲述马其顿国王腓力的故事中明确体现出来。这部作品用希腊语写就,成书于2 世纪与 3 世纪之交,是一部长达数卷的杰出巨著,总汇、选编了当时文学与文化的各方面信息,其作者阿忒奈乌斯来自罗马的埃及行省。这本书假装描写了罗马一位富有的恩主举办的晚宴,晚宴上有许多学识渊博的人谈笑风生。他们引经据典,在闲聊间分享各自的学术智慧,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说实话,有时也很冗长无聊)
。
笑话与开玩笑也是阿忒奈乌斯书中的一大主题,而且我前面也已经说到了他记录下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素材,包括不能笑的帕耳墨尼斯库斯的离奇故事。在这场晚宴上有一个叫作乌尔比阿努斯
(Ulpian)
的罗马人,他讲述了一个腓力国王买笑话的故事,很有启发性。
乌尔比阿努斯说,在公元前 4 世纪的雅典,有一群机智风趣的人会在城外的一个圣殿里聚会。这群人总共有六十个人,所以被称为“六十智者”,他们在逗乐上有着独特的才能
(sophia)
。当腓力听说有这么一群人之后,就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想要以此交换他们的笑话
(geloia)
,“他给他们送了一些银子,这样这些人就可以把笑话写下来送给他”。这个故事经常被拿来证明公元前 4 世纪的希腊就有笑话集存在了
(正如一位评论家所写的那样,这群弄臣就是“那些把‘口头功夫’变成纸上笑话的人”)
。或许乍看起来的确如此。
在撰写本章的过程中,我才意识到这个故事和它蕴含的寓意其实更有可能指向了相反的方向。尽管阿忒奈乌斯只是简要地概述了这个故事,但他后面紧跟着又讲述了几个故事,说的是“围城者”德米特里
(Demetrius Poliorcetes)
和苏拉等臭名昭著的独裁君主对笑的热衷。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当时的雅典社会,“六十智者”的故事并没有被看作宣扬文学收藏这种进取精神的正面案例;相反,人们把它视作一个反面的例子,因为这里面的商品化是颠覆、独裁式的:腓力是一位拥有财富和权势的君主,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把“六十智者”的风趣以这种方便、便携、纸面的形式买下来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把笑话写下来送给腓力)
。
罗马世界则不同。说得再直接一点,玩笑的商品化
(形成可以交换、传袭、收集或买卖的笑话)
在这里并不是独裁者颠覆式意愿的体现;它更像是罗马的一种文化范式。而体现了这一点的,不只是革拉西穆斯和罗马喜剧中出现的其他食客们的逗乐打趣,也不只是《爱笑人》中收录的俗语。拉丁语和希腊语单词之间的显著差异也让我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在拉丁语中,可以用于表示笑话的单词极其丰富
(甚至多得几乎没有必要)
;而希腊语则似乎太过重视同笑的动词与名词有关的单词,其geloion 和 skōmma
(或许还要算上chreia)
的含义在被用来表达各种类型的笑话时遭到了过度延展。
上一篇:校园生活搞笑小故事